
柿子,我們方言叫柿花。我與柿子的緣得從小說起。
40年前,老家水果樹很少,柿子樹更是少,我家附近就只有房后大媽家院里有一棵,記憶里她家的柿子樹又高又大。夏末柿子樹結出一個個又苦又澀的小青柿子,隨著季節的變化,小柿子一天天長大,到秋天,它們從青綠色的又漸漸變成青中帶黃,霜降時節,又變成黃中帶紅,柿葉也逐漸泛紅,深紅的柿子像一盞盞紅紅的小燈籠掛在枝頭,從她家門口過,讓人看了讒得直流口水。孩子們經常會在樹下徘徊,但不是自己家的,誰也不會去摘。那時大家生活條件都不是太好,大媽家的柿子是要等成熟后,帶到集市上去賣,然后換回些油、鹽、醬、醋之類的生活用品,所以自家也舍不得多吃。偶爾大媽家的小哥哥會摘一個來分我們吃,成熟的柿子摸起來滑滑的,捏起來軟軟的。如果使勁捏,肯定會把里面的汁捏出來。他小心翼翼的用小手撕開,四五個小伙伴一個一小塊,放到嘴里咬一口甜津津的,涼涼的,真是回味無窮,那時我想著,要是我家也有一棵柿子樹多好??!就這樣在童年美好的回憶里,那棵高大的柿子樹給了我們許多的快樂和向往。
隨著我們慢慢長大,村里果樹多了起來,有柿子樹的人家也慢慢多了,房前屋后大多種了柿子樹,我家也種了柿子樹,吃柿子也很隨意了,每年柿子成熟都有吃不完的柿子。街上賣的很多 ,價格也很便宜。再后來,香蕉、橘子、葡萄、荔枝等大量遠方的水果也來到來到市場,孩子們再也吃不出我們小時候的柿子味了,家里的柿子沒有孩子去摘,成熟的柿子被小鳥飛來啄吃,或者掉在地上,柿子的地位也在孩子們心中慢慢隱退,也在我心中隱退。
直到20年前,我生病了。二十歲正值芳華,本應該陽光燦爛的我,無情的病卻把我折磨得皮包骨頭,面黃肌瘦。兩三年間,穿梭于各個醫院,中藥,西藥吃了不少,可每次復查都沒見好轉,我也開始對自己失去了信心,覺得自己就是個病入膏肓的人,沒有希望,整個生活都是晦暗的。
暑假的一個的晚上,一個人在大街閑逛,后來鉆進書店,隨意翻了幾本中醫的書看看,無意中就看到治我這種病一個單方,藥的主要成分就是柿子,而且是要沒有成熟的,清澀的柿子汁,就記了下來。那個季節正是柿子還未成熟的時節,回家便把這個單方告訴父母,父母也為我的病著犯愁,聽后急著就去摘了十幾斤柿子回來,磨成汁,熬藥給我喝。那種青澀的滋味至今想起來還是很害怕,喝在嘴里咽不下,澀得你半天嘴張不開,也吐不出來,喝一口,感覺藥半個小時還在食道里堵著,水都難于下咽,只是因為是藥,再難吃也要吃,我也就每天這樣痛苦的堅持著。一個月吃了十幾公斤青柿子汁后,發覺我的身體開始恢復了,到醫院化驗,各項指標正常了,真是個意外,是青澀的柿子治好了我。從此我也便更加樂觀、堅強起來,無論遇到多大的困境,總覺得會有希望,即使人生中最晦暗的時光,也相信一定有一道光能把它照亮。這個周末,難得休息,回了趟老家,滿山的溝溝嶺嶺上,一棵棵樹上掛滿了似火炬、似燈籠的果實,惹人喜,惹人愛。我家的柿子樹也結滿了柿子,熟透了的深紅的柿子,把柿子樹壓彎了腰,像一樹火焰,讓人驚嘆,讓人感到溫暖。我摘了一個,撕了皮,輕輕一捏,美味多汁柿子咧開嘴笑了,溢出紅紅的果肉,在陽光下笑得格外燦爛,瞅得人心頭也亮堂起來,仿佛那溢出來的不僅僅是果肉,還有那些塵封的記憶,不再青澀,像果肉一樣甜滋滋的,在心頭蔓延……